风船猫

美人,凤体安康否?

【鼠猫】昼日眠 05

*9475影视衍生,与三侠五义原著剧情有关,与原著人物基本无关,与其他影视版本完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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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折腾到这时天色已亮,见东南方向一排屋室已有小厮进出,白玉堂快步向前,却在正室房门前略顿了一顿——他虽从来率性洒脱,实则心思缜细,低头一瞥,把怀里托抱着的展昭放下来,换个姿势单手揽他腰腹,又捉住他一只手臂搭上自己脖颈,方腾出只手来叩门示意,得了一声应允才推了门扉,带着人径自提步而入,边扬声道:

 

“大嫂!平时惯医人了,今日我送份礼来,可也医只病猫,权当换换口味罢。”

 

只见其内有位中年美妇,着一身翠绿衣裙,通身气场利落大方,明眸皓齿俱偕莞尔,杏眼柳眉皆含粲然。原来正是那陷空岛五义之首卢方的结发妻子闵秀秀,自屋中端坐着,带着盈盈笑意问话道:

 

“猫?哪儿抱来的?”

 

此时鸡鸣只几声,晨光方薄明,她也不过才梳洗停当,仍还背身在镜前,但早已习惯自家最受宠惯的老幺这般闯将进来,自然并不见怪,只笑应了一句便回过身来,向着白玉堂怀里望去。可这一眼之下,却不由得收了些笑容,怔了一怔,递出来个问询的眼神——

 

原来却哪里有甚么猫儿!教五弟揽住的分明是个与他身量相当,许还要高出几分的蓝衫青年,此时正阖着眼目,长睫一颤不颤,口唇泛白,面上也无甚血色,似已失去知觉。

 

“拾来的。”

 

白玉堂却不加解释,只挑拣着那带着同“猫”干系的问话答道,

 

“想是自己不济事,失足掉进那通天窟底下了。”

 

虽语带促狭讥刺,动作倒也不耽搁,长腿一迈已带着人在闵秀秀着人收拾出来的另一侧厢房床榻边安顿下来。他本作足了势一进门就要将展昭摔掼在床上,想想不利医治,反徒添大嫂的麻烦——

 

如此权衡之下说服了自己,也就耐着性子仍使臂弯稳稳揽着,教这无知觉的病猫倚靠在自己身上。

 

之前一路上只顾想着快些来寻大嫂,虽有所察倒也未作多想,此时乍一静下来,展昭身上些许凉寒体温透过单薄衣袍传将过来,白玉堂只觉像环着块冰玉一般,方觉出些不对——


分明是极冷的,展昭却仍闷闷沉沉,连最轻微的颤栗也无,这才料想已是细末沉疴齐发,反而病入肺腑,昏得深沉了。

 

一时之间,绕在心头那团难堪言状的不快更是压不下止不住,连初进门听得大嫂误会问话时候的那点笑意也吞了个干干净净,只当是着恼这猫带病前来实在不是时候,无法称意地与自己痛快来上一场。

 

“什么猫不猫的,净会胡说!小祖宗可是又闯祸了?”


闵秀秀嗔道,心中却暗自称奇,老五性子向来傲然嫉恶,出手教训那些个不义之徒已是寻常,可伤了人却又送来给自己医治却是破天荒头一遭,更要紧的是——

 

要知自家这锦毛鼠平日一袭素华白衣,向来最是喜洁,亦不惯与人亲近接触,如今竟是亲自将此人这般带过来,拎着人进来的气势虽是十足十的,手上动作竟是带些怕是自个儿都不易察知的矜细,再想到猫儿这名号,她心中蓦地一动,不觉已讶然出声:

 

“嗳呦,能得我们白五员外如此相待,莫非这就是那御猫不成?”

 

“大嫂,我却又如何待他了。”

 

白玉堂莫名其妙,回了回神,这才想起来要反驳那前面的第一句,复哼出一声道,

 

“不是我伤的,是这姓展的自己本事不济。”

 

思及窟底一见时展昭异样的脸色,不知怎的心头更恼,心道,难怪那时这猫便恹恹的。

 

闵秀秀向来敏慧,心知老五性情,如此未加反驳便已是采认,瞬时明了展昭身份,不由暗中心灼——卢方等人此番外出上京正是忧心五弟惹出祸端,为得这鼠猫名头争强之事而去,谁想这小冤家竟已捞了那御猫来岛上,人还伤至如此。

 

她立时差了卢信提来药包,以银针刺入展昭周身几处紧要气府,凝神细细诊查,观其显症,探得了病灶,这才点头道:“这御猫身上中了层蹊跷烈毒,所幸中毒不深,又教人以药好生压制过——此人定是个善医术的!”

 

后头的话却是眼望着白玉堂,有意说给自家老五听了:

 

“只是不知怎的耽搁了余毒拔除,如今又在那通天窟牵累得发着热,怕是得昏沉四五个时辰,再该得好生歇养几天才能好过些。”当即数了几样考究药材出来,列个方子,命小厮煎煮汤药去。

 

展昭此番实在疲顿太甚,原已损了气血,未能及时服药止不住毒发,几度呕血,并上为寒气激起淤积旧疾,实际竟颇为凶险,好在根基深厚,又幸得闵秀秀回春妙手及时以针法打穴,辅以药物相救,这才不至殒命。

 

道来也是辛酸好笑,这劳碌命的展护卫竟是借着如今昏病才难得能得空歇上一歇。只是身在人生地疏之处,他仍本能地持着一份戒心,再加之心中惦念郭家父女,哪怕昏睡中也并怎么不安稳,才不过撤下针法,一副解毒的汤药灌下去,便眉头挣拧,眼睫颤动,似是已要醒来。

 

“大嫂,您自是医者仁心。”白玉堂懒懒应道,他自然听得懂闵秀秀方才的弦外之意,只是本就没兴致招惹这病中的猫儿,此时百无聊赖抱臂持着卸下来的巨阙,屈腿坐在一侧,正毫无避讳地皱眉盯着展昭面庞,是以立刻便觉察了榻上人的动静,略略一怔,继而忽地笑了:

 

“只可惜,有些人却未必肯承咱们的情,提防着不放心睡下呢。”

 

口中如是不饶人,心里却想,大嫂精通医理,既说过几个时辰才能苏醒便向来不会出错,可见这猫倒实在刚强,大概是惯于过分勉强自己,已是这般情状犹能有些谨警的本事,心底里隐隐钦赞。

 

闵秀秀也吃惊不小,她虽一直留心床榻上那人的动息,但断定时间太短,根本不料展昭能恢复些许意识,到底还是晚白玉堂一步,心道小五倒向来是个顶机灵的,竟比自己还提早发现展昭醒来的迹象——


那般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这御猫,也不知为的什么,大概是还在一头热地把人家当成冤家对头呢!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想来南侠也是年少便名动江湖的侠义人物,虽在病中仍能如此韧朗,闵秀秀又见他生的俊秀挺拔,竟是个难得一见能不逊自家五弟那般卓然风采的,心中已是平添了不少好感,暗叹这展昭若能与玉堂化干戈为至交,倒也是相称。

 

她有心善处两人关系,看着展昭已是朦胧着将醒未醒,便道:“老五,人既是你招来的,那可就交由你处置了!”又细细嘱托一阵用药吃食的留心之处,接着就撇下二人,转身回了自个儿屋里拿取药书。

 

白玉堂目送大嫂背影,面上带着露骨到刻意的嫌弃不耐,持拗了好一会儿才叹出口气,抱剑于胸,背身立在了榻前。谁知方才站定,他忽地眸光一凛,反手倒提巨阙,出势凌厉却控了些力道,头也不回猛向身后探刺而出——

 

在他身后卧榻上,那不知何时已靠坐起身的人不动声色扬腕向前,稳稳接住剑柄,又顺着动作收了稍稍露出的两寸剑脊归鞘。

 

伴着巨阙不似寻常的利刃那般隐隐厚重磬音,那人开了口,虽气息稍弱,音调却且平且稳,只是犹带着些初醒的涩哑:

 

“白兄这唤人醒来的方式,倒也一如待客那般独到别致。”

 

“不过物归原主。”白玉堂方回转过身来,挑眉一笑,“毕竟展大人如此放心不下。”

 

“多谢白兄出手相助。”展昭缓一缓初醒颅内的嗡鸣昏痛,复又抬首望向白玉堂,“白兄,可是见过那郭家老人了?”

 

“要谢自去谢我大嫂,”白玉堂却只作未闻,并不应答,冷声道,“既有伤在身,你何不趁早说出来,这般不坦荡,累得他人反倒成了错处。”

 

自一来岛上,你这耗子倒是可曾给我半分说话的功夫!展昭无奈,不过才短暂相处他悚然发现自己竟有些适应了这耗子一任自己道理的脾性,便也不加辩驳,只道:“素闻岛主夫人着手成春,自当前去道谢。所以白兄可曾……”

 

“这是岛上私事,自然已无需安睡这好些时辰的展大人再来过问。”白玉堂微微冷笑,突兀一转话头,悠悠道,“还剩九日,只可惜——不顶用的病猫单是养伤便要再丢去几日。”

 

方才怪罪自己戒备着提早醒来是不肯放心安歇,这会儿倒又来嫌弃他睡着耽搁时辰了!但见这白耗子如此反应那便是已安置妥当,展昭略感心安,略一垂头,闭目养神,开口回道:

 

“若白兄所言依然作数,两日便可。”

 

“你这猫儿自是个不惜命的,寻死倒也无碍,只是——”白玉堂眼神陡然冷下来,“展昭,你这话可是不把我陷空岛放在眼里?”

 

“白兄,展某并无此意,只因与同来船家所留的时限口信并非十日,乃是三日。”


展昭睁开眼迎着他的目光,微翘唇角竟似带出几分笑意,

 

“不过,哪怕再入通天窟,倒也已关我不住。”

 

这话虽为实言,却着实是如今旁人难得一见的碎了些惯常御前护卫之笃重,带了些南侠少年意气之傲然了。听得白玉堂面上反隐隐露出层薄笑来,声音却仍是寒锐:

 

“猫大人侥幸脱逃,竟还真当我这通天窟的机关暗门是没个变化,如此好相与的?”

 

末尾一句更是一字一顿咬得极重道,

 

“可是忘了,昨日却正应了备下的那牌匾上的三-字-箴-言。”

 

这句倒是勾动了展昭心底昨日初见那块牌匾的火气出来,蓦地蹙起眉来。两人一坐一立,彼此瞪视,互不相让,一时间剑拔弩张,气势威盛到几近要迸出火星子来。

 

正在此时,只听得门前帘栊一打,原是卢信带着一贯仆役端带着食盒饭菜而来,他挂着个笑脸,向着白玉堂道:“五员外,夫人怕二位爷聊得投机,忘了饥饿,特着我简单送些吃食来。”


接着也不等二人反应,直将些小厮招呼进来,对屋内战况视若无睹,只自顾自开始布起菜来,盒盖一掀,立时满室香气扑鼻渐渐浓,道来也是好笑,竟直把个火药味儿盖将过去——

 

于是这两人寻衅滋事未半而中道被迫同席坐,只是一者负气望左一漠然看右,仍不愿对视。


就这么闷闷吃了一阵,满桌佳肴自是极有滋味,气氛却甚是怪异沉默,两人都再未多言语,只间或伴着展昭几声压抑的闷声碎咳。


白玉堂直觉得越发心浮气躁,余光扫过身边人几回,终于不耐地打断,低声唤了句:

 

“臭猫!”

 

“什么?”

 

那厢展昭正不动声色却又费了全副心神对付口中之物,字面意义的如鲠在喉,听闻了这新造出来的称呼一顿,一时没及得反应,还是面上平顺地咽下那口小菜去,才抬起头,递过去一个发问眼神。

 

见他还欲抬臂夹菜,白玉堂立时拧起眉头,蓦地出手,动作有些粗鲁地一把扯了展昭的腕子阻止,并未疑问,而是直截了当陈述事实似的再次重复道:

 

“我说,从刚才起你这臭猫咽东西就如此艰涩不便,实在扰人吃食饮酒兴致。怎么回事,倒说来听听。”

 

似是觉出些突兀,顿了一顿复又开口道,

 

“免得我大嫂一片好心,日后反被说是苛待于你。”

 

展昭闻言猛然一怔,诧愕抬头望向白玉堂——他自认未曾有过什么纰漏,因不愿给旁人添烦累,从松江太守府他就一路掩饰过来,也并无人发觉,唯有这白玉堂,竟一见之下便能察觉。

 

虽然手腕还给人捏在手里,他心中却只顾着讶异暗恼,怎么偏教这心细过人的大白耗子识破了去,对白玉堂这多少有些唐突亲近的接触倒是忘了计较。

 

见白玉堂既然发现,自己无甚理由瞒他,展昭也就轻描淡写把那缘由几句话略讲与他听,可每说一句,那白玉堂的脸色倒更阴沉几分,最后竟冷哼一声,拂袖出门。


不消片刻,又来了几个小厮,手脚麻利地把一桌饭菜统统撤了下去,只留下个“咦怎么饭都不让吃了”怔怔的展大人,举着筷子坐在原处,一脸莫名其妙:

 

白玉堂这是……生气了?

 

他为什么生气?

 

他跟谁生气?

 

一向聪悟敏锐的展大人,这回终于陷入困境,颇费了些功夫来分析这反复无常的白老鼠脑壳里装的门道,到底还是不得其解,只当不过是自己哪句话又不合了他的心意,不觉便也带了火气,暗暗在心里留了好几句带刺的话给他。

 

也正是过了这好些时候,白玉堂才与个端着碗碟的小厮一道回来。他仍旧面色不善,仍是抱着胳膊,一语未发地坐在了展昭对面。

 

展昭心中愠恼,也并没正眼瞧他,只顺着方向瞄了一眼那小厮端着的东西——原来却是碗热气腾腾新做的羹汤。

 

那白玉堂沉下神色,使着一双灿然桃花目瞪他一眼:“发什么呆,还不快吃!冷了便要发腥,还糟蹋我一碗好羹。”

 

又冷笑一声,道:

 

“你们这开封府知是如此,竟还差你前来,心思也忒歹毒!可是想诓骗白爷欺侮个病猫,这破败名声若是坐实了传出去,我们陷空岛又待如何自处?”

 

展昭见到那羹汤时便豁然,早已明白他那份弯绕的贴怀,听得这不成样不讲理的话心里只暗暗好笑,却也不回答,只从善如流地舀出一勺,好好吹散了些热气,慢条斯理地闷头尝着这碗鱼茸羹。

 

白玉堂所言不假,这倒的确是道工序繁杂的好羹。需先顺着纹路将鲜嫩的鱼肉拆出来,马蹄冬菇细细切碎了,也不放油荤,只借着鱼骨熬出来的奶汤一并制好,末了还要撕些事先浸了盐水的秋菊瓣儿缀在其中,都是顶好清毒败火的东西,甚是讲究。

 

展昭一品之下,果然滋味鲜美,咽下时又分毫不费力,暖意自心底一点点透出来,这才肯开口理他,也并不点破,只顺着他方才的话应道:

 

“好在你白五爷聪敏过人,我开封府这才并未得逞。”

 

只是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带上了隐藏不住忍耐发颤的笑音。

 

虽投身开封府,展昭却本是江南人,口音里自是带了些吴侬软语的轻柔舒婉,只是平日里轩昂官袍在身,凛然气势于胸,无人敢小觑,也就使人忽略了此处。

 

如今难得这般松懈下来,再添上还带着收不住的笑意,这句分明是调侃损谑的话,听在白玉堂耳里竟清润雨丝似的,反而打散了他好些不知来路的火气,于是只哼出一声:

 

“好端端一只牙尖嘴利得出了名去的自在野猫儿,倒上赶着让人家圈上颈套。”

 

展昭手上动作一顿,缓缓开口道:

 

“南侠也好,御猫也罢,皆偶承虚名,并无甚分别。展昭却从来都不过只是展昭。”

 

“奇了,我不过讲件前些日子遇着了只野猫儿的一桩怪事。叹它若非如此,自苗家集一遇,兴许白爷一时兴起,备薄盐鱼穿柳,聘来岛上做个排末的也未可知……却又与展大人何干?哦——”

 

白玉堂故作惊奇道,言罢略朝前一探身子,稍一歪头弯了眼目,又拖了长音调笑道,

 

“倒是忘了,原是犯了展大人忌讳。”

 

展昭已惯了他这般胡搅蛮缠,只作充耳不闻,但还是耐不住眼尾一挑,极快横瞥他一眼,直觉自己今生的白眼都在在与这耗子短短十几个时辰的相处里翻尽了。

 

却又听得耳畔白玉堂轻嗤一声,低声道了句:“话却是易讲。”展昭复抬头望他时,却见他以手支着下颚神色已是如常漠然,似是从未开过口,只不知为何心情稍稍好转,只顾以另一只手闲闲摆弄着手中酒杯,过了片刻,才又自言自语地开口道:

 

 

“也罢,好歹是白爷自个儿花功夫逮住的。虽然嫌弃得紧——”

 

许是终于给自己莫名的火气和此番费心费力的举动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出来,白玉堂这一张俊颜总算拨云见日,露了些微颇为明快的笑意出来,

 

 

“但如今不暂且养着,还能给放生了不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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